去年在省人民医院动手术的时候,我居住的病房里,一共有6个病人。
虽然都是因为肝胆结石住进来的,但其他5人已经确诊为癌症。
我邻床的一位阿姨是长沙本地人,每次做完化疗,都躺在床上痛苦不堪地呻吟。
我斜对面住着的是一位洞口老乡,比我大两、三岁的样子,高沙人,每晚后半夜也痛得不停地叫唤(后来出院不到两个月,离开了人世)。
我的加强核磁共振报告出来以后,检查诊断结果第2条显示:肝门区胆管狭窄并异常信号灶,考虑肝门胆管Ca可能,请结合相关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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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胆管Ca就是胆管癌。
那一刻,我心里异常安静,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在我耳边消失了。
说实话,我并没有因为这个检查结果而害怕。我在心里想:即使真的确诊了是癌症,也不会马上死去,至少还能活几个月吧!
那么,剩下这几个月的时间,我该怎么度过?我要怎么生活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短暂的余生更有意义?
下午,医生把我弟弟叫去了办公室,告诉他:你哥哥这可能是胆管癌,你要注意照顾他,不能让他知道,以免给他增加心理压力。
弟弟对医生说:他看懂了检查报告,自己都知道了。
所幸,十多天以后,经过手术后再切片检查,结论是癌魔还没有找上我。
医生把这喜讯告诉我的时候,我仍然很平静,心里并没有显得有多兴奋或者多开心。
相对于病房里其他的病友而言,我只是侥幸没有患上而已。
侥幸在这人世间还能多活一些岁月。
但是,十多天前那一刻的真实心里感受仍然让我记忆犹新。
岁月匆忙,人生苦短,才能让自己余下的生命更有意义?
我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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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农村,现在也仍然还是一个农民。我对这个群体的现实生活状况一直都感同身受,他们辛辛苦苦忙碌了一辈子却没有养老金,很多人7、80岁了还在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不劳动就没有任何收入,如果不幸患上了重大疾病,整个家庭都会陷入困境。
5年前,我母亲患宫颈癌也是住在省人民医院,父亲做决定放弃化疗,一是不想给母亲带来更大的痛苦,另一个原因也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
作为底层的农民百姓,这个群体的文化水平较低,他们没有为自己发声的能力。即使有发声的能力,也没有机会能登上主流社会发声的平台。
虽然,人人都明白这个事实,但没有人能真正重视这一点,更没有人会自觉地去努力改变这一点。
换句比较官方腔调的话来说,如何改善农民的生活现状,提升这个群体的幸福指数,缩小越拉越大的贫富差距,实现党和政府提出的真正意义上的共同富裕?
我想,在现阶段,就我个人而言,也许只有做个人/大/代/表,才是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的最好方式和最佳途径。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我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去努力做这件事。哪怕我的努力没有任何结果,都无怨无悔。
自己个人的幸福固然重要,但这是短暂的幸福和快乐,生命逝去以后一切为空。我曾经那么真实的体验过生命即将失去的感觉。
只有将自己的幸福跟多数人们的幸福结联在一起,为底层百姓生活得更幸福更美好而出力献策, 这个念想在我头脑里涌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这才是让我余生充满意义的工作!
如果能这样,那么在我临死的那一刻,我的脸上会带着笑容,我的灵魂会充满恒久的幸福和快乐,我将无亏于自己简单平凡的一生,也无亏于自己来过的这个世界。同时,我相信,懂我的人会对我心怀敬意,就像马克思在他的毕业论文里写的那样:“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写到这里,也许有人会笑:“肖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疯了么?”
好吧,就当我是精神抑郁症患者,就当我写的这篇文字是狂人日记。
但我会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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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夏天某个周五的下午。
我撑着自己刚动完手术不久的身体,手里提着还插在身上的引流T管和引流袋,走进了县人/大欧阳佑春主任的办公室。
门开着,椅子上摆着一个公文包,但没看到人。
对面办公室的门也开着,我看了下门口的标识牌,是县人/大副主任彭凯的办公室。
我走进去,问道:你是彭凯主任吧?
他说是的,你有什么事吗?
我说:我想当人/大/代/表,可以吗?
也许,我的话让他感到意外和惊讶,他疑惑地看了我一会儿。
我接着把自己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后面又加了几句:我想当人/大/代表,既不是为了图名也不是为了图利, 这次生病让我很深刻地思考了人生的意义,我想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为社会的弱势群体去努力做点事,我觉得自己这样活着会更充实,也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宝贵的分分秒秒!
彭主任听完之后,想了一下说:我非常支持你的想法,不过,人/大/代/表需要经过民主选举,个人要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影响力,还需要通过组织部的审查。还有,这一届的人/大/代/表去年已经选过了,下一届选举要四年以后。
我说:什么时候选,能不能选上,四年以后我会不会还活着,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内心里竖起这么一个目标,在我的有生之年,我都可以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彭主任继续说:如果你真有这份心,先和你们村书记和街道人/大主任汇报一下,让他们也了解你。
从县政府出来后,我又到村委会找到我们村的支部书记,把我的大概意思重复了一遍,村书记非常理解和支持我的这一想法。
两天以后,周一的上午,我来到了我们文昌街道人/大主任李开扬的办公室。
李主任很热情,给我泡了茶。当我把自己的来龙去脉说完之后,我想,他有些被感动到了。
他问我今年多大了?
我说我69年的。
李主任笑着说:我也是69年的,我们还是老庚啊!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再放下茶杯,然后认真地说:老庚啊,我非常支持你的想法,也非常赞赏你的情怀,同时,我也把情况真实地告诉你。
李主任继续说: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人/大/代/表是按照人口比例来分配的,同时还要兼顾男女、民族、职业等等,这样人/大/代表才具有广泛的代表性。文昌街道是洞口县城的中心,政府机关单位以及各行各业都很集中,但代表名额有限,像去年整个文昌街道只有24名代表。当然,一切都按合法正常的渠道去走,我支持你。。。。。。
我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朝这个目标努力,而且我相信我能行。
随后,我叹了口气说:如果所有的人/大/代/表都有跟我一样的想法,那么这个社会,该是多么美好!
我们接下去又聊了一会。离开的时候,李主任送我下楼,走出文昌街道的大门。
我坐上我的三轮车,李主任扶着我三轮车的车架,又说了很久的话,他最后说:以后有什么事,欢迎随时来找我。
我点点头,骑车离去。
行驶在马路上,我心里感到很充实,嘴角微微扬笑。
不管能不能当上人/大/代表,在我的有生之年,我都要努力去做这件事,不断洗涤自己的灵魂,使之趋于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