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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刚刚出版的一本书,全名是《智人之上:从石器时代到AI时代的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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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刚刚出版的一本书,全名是《智人之上:从石器时代到AI时代的信息网络简史》,英文名是:
NEXUS:A brief history of information networks from the stone age to AI.
所以,从这个英文名直译过来应该是《联结》才对,当然《智人之上》这个书名更有传播性,也更能打开想象空间,也不错。
那么“智人之上”是什么呢?就是越来越强大的AI。在未来,硅基智能有可能超越人的智能,成为“智人之”上的新物种。因而本书的中心是要讨论在AI时代,人类面临的挑战和可能的危机,尤其是不同的社会体制下AI的不同影响。
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在此之前写过三本“简史”,分别是《人类简史》《未来简史》和《今日简史》,而现在的这本则是第四部“简史”,即“信息网络简史”。
追根溯源,最早的一本超级畅销的“简史”书,是霍金的《时间简史》。而如今,“brief history”已经成了赫拉利的金字招牌,成了他标志性的写作风格。
拿到赫拉利任何一本书的读者,恐怕都会感叹“简史”一点都不“简”,每本都是大部头。但是考虑到每本书要把握的主题和范围如此地宏大,又真的可以说,这些书确实只是写了简化的历史。
宏大叙事是尤瓦尔·赫拉利最喜欢的叙述笔法。他的才能主要是整合材料的能力,即把大量纷繁复杂的素材糅合在一起,打造出一条系统、连贯、自洽的历史叙事。但是我觉得,他并不以思想的原创性见长。
也许很多人读他的书,会觉得他有很多新鲜的提法和独创性的观点,但实际上他的观点大多建筑在前代学者的思想资源之上。
比如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的“想象的共同体”,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的“三个世界”理论,以及弗里德里希·哈耶克(Friedrich Hayek)的自由主义经济学思想。奇怪的是,赫拉利在他的书中并没有明确地提到这些学者。
在《智人之上》的第二章《故事》中,赫拉利提到存在三种层次的现实,第一个是物理客观现实,第二个是人的主观现实,如喜怒哀乐等,第三层的现实则是“主体间的现实”,如法律、宗教、国家、货币等,它们都是精神的构造,却又成为客观的现实。这种划分就和卡尔·波普尔的“三个世界”理论很相似,只是他又做了一些拓展,而这个拓展其实是融合了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想象的共同体”思想。
在《智人之上》的第九章和第十章中,作者花了很大的篇幅比较了民主政体和独裁政体在AI时代中的异同。他认为,在独裁政体中,信息被集中到一个节点,在民主政体中,信息是分布式的,由于AI技术的神秘莫测和不可控性,于是,单一中心节点的前者就有更大的决策错误风险。这种分析方法,显然是受到了哈耶克的启发,当然在现今的AI时代,哈耶克的思想又得到了新的阐述和拓展。
但是,这本书也有它很独创的地方,这就是把“信息网络”(information network)这个概念单独拎出来,放在不同的历史时空中去分析和比较。也就是说,这是一部货真价实的“信息网络史”。
我们或许读过文学史、科技史、军事史,但是应该没有读过“信息网络史”这样一部专题史,即使有,这个史的起点也可能是从图灵、香农这些人开始,而不是像赫拉利所做的,跟你讲古罗马、讲《圣经》、讲秦朝的“信息网络”。
所以,这种放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尺度下去讨论一个当下概念的写作方法,是我特别佩服赫拉利的一点。当然,这也是一个历史学家最拿手的本事,是他的专业训练。赫拉利很想与读者一起探讨的是,历史上的信息网络对于我们今天和未来的信息网络有什么启示,又有什么经验教训是具有警示意义的。
例如,赫拉利分析了斯大林时代的前苏联社会中的信息网络,考察了它的弊端,借此他想告诉我们在AI技术的加持下,同样的问题会不会再次出现或者更加严重。
作为一个人文学者,赫拉利的眼光理所应当是批判性的。他不会像很多企业家、投资家那样,对技术抱着毫无保留的赞赏态度。他不会默认:技术的进步一定会增加人类社会的福祉、为更多的人带来幸福。从这个立场上来说,我站在赫拉利的一边。
由于技术和资本的力量已经站在了时代舞台的中央,拥有最大的声量,所以赫拉利的质疑和提醒是宝贵的。我们不能置若罔闻,而是应该细细地考量他的看法。
比如赫拉利提出,“点赞”也是一种独裁。我们可以想一想,在互联网上,即点赞最多的声音就一定是我们必须倾听的声音吗?就一定是最有价值的声音吗?当然不是。但是这些所谓的网络“热度”又真的实实在在地侵入了我们的头脑,占据了我们的注意力。
最近一段时间,直播带货圈新“瓜”不断,丑闻迭出,屡屡击穿大众的底线。我们不禁会问:流量经济到底会不会助长恶行,甚至培植出某些“流量怪物”来?而这也是赫拉利的担忧之一。
又比如,在高科技的加持下,既然BP机也能成为武器,新能源车能被远程操控,无人机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那么我们对“安全”的理解,就要被彻底重塑。
总而言之,我个人对尤瓦尔·赫拉利的评价是,他是一个非常好的普及社会科学知识的写作者。他很擅长用讲故事的方式来开阔我们的视野,来启迪我们的思考。他视野宏大,知识广博,又善于整合材料,所以读他的书,无疑是开卷有益的。
只是说,我们无法从他的书里面直接找到某些答案,他没有告诉我们改造自我和改变世界的方法,他更没有教我们怎样赚钱、怎样出名。但是他可以带着我们进入到一个更大的背景中去思考问题,即历史的背景和世界的背景。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刺破自己的“信息茧房”,尤瓦尔是一把好用的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