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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杭州的朋友聊天,说到我将跟男友一起回杭州生活,朋友很自然地问,“啊,那他在杭州买房吗,还是租房呢?”我被这个问题搞得迷惑了,我说,“当然是跟我一起住啊,住我买的房子啊。”他说,“啊,他就住在你的屋子里吗,我感觉一个男人,没有自己的房子,住在女人的房子里,好窝囊啊。”
这位浙江湖州的独生子说的这段话,让我正式感到什么叫不自知的优越性,他在杭州工作了几年后,毫无悬念的用爸妈给他攒的100万首付买了套房,他身边的朋友也都是条件不错的有家庭帮衬的浙江独生子,在他们的人生中,到了28岁,忽然就会降临一笔首付,房子是肯定要有的,一个男人没有房子,很不像样,也很难娶到老婆,我妈妈正是秉持着这个传统,使劲攒钱给我弟凑首付,开口就是,“他压力大”,要我说,男人压力真的大,因为到了30如果变不出一套房来,就很窝囊,而在我眼里,他们都被这个词绑架了,宁可背上30年的房贷,也要踢掉“窝囊”这个标签,这很缺乏对自己人生的严肃审视。
现在的大环境下,一个年轻男性买不起房子,一点也不窝囊不羞耻,首先,这已经不是一个像从前那样只要努力就能一定有稳定且高的收入的世界了,我弟弟所在的公司,今年他的部门已经裁员70%,难道他们不够优秀不够努力吗,他们很多都是名校毕业、疯狂加班、为公司做出过贡献的的人,一瞬间说被裁就被裁,如今的公司一点人道主义精神的都没了,冰冷又现实;皮皮去年在他的公司做了11个月被裁,我当时很片面地说,公司就他们两位00后,他被裁,另一位女生却被用,“是不是你干活不行啊”,谁能想到,去年年底得知消息,那位01年女生也在工期的第11个月被裁了,我立刻就对他的前公司非常痛恨,他们招来00后,美其名曰拥抱电商直播,等两位00后把一切搭建好,把毕生所学都交给公司后,就美美被裁了,“他们可能觉得这些不难,上手很快,所以不需要我们了”,太现实太没有人情味了,就这种大环境,攒不起首付很正常,就算有首付,也不敢背房贷啊,不仅买不起房子不窝囊,我觉得不买房才明智。
这样一来,我觉得现在的男女亲密关系,应该更灵活更变通,大家根据自己的独特情况,组成一个个独立运行的小单元。
比如我们镇上一位家庭条件很好的独生女,我妈朋友的女儿,不仅家里有钱,很不幸还品学兼优,这一下找对象就很难了,大家都默认她择偶范围小,去年她终于通过家里介绍和积极的相亲,找了一位稍稍次于她家条件,但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的男性结婚,但所有的程序显示,她依旧是出嫁,在她家有两处房产的情况下,还是要出嫁,住到对方家里,即便如此,我妈妈这样的村民还是会嚼舌头,“噢哟,她嫁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34岁嘛,对方家里可能一般,不过再拖下去,更没男的要了。”
我听着这些话,总觉得这个世界,大家一起在演一场很荒谬的戏,男女双方都被一种价值观裹挟住,僵持在那里了,女方家庭条件这么好,会缺男人?这在法国文学里,那都是周围镇上所有男子争相攀附的香饽饽。所以妈妈的潜台词其实是,“没有(更有钱的或更有能力)男的要了”,但打开思路,找一个没钱没能力但是顾家的男人住到自己家来,完全是很合理很正当很体面的解决方式啊。
像我和皮皮,我越来越觉得我们是天作之合,首先家里都没有钱给我们首付,这就完成了第一步——自由独立,其次,我能力强爱工作,不想为了家庭下桌,皮皮不上进不爱卷,喜欢在家养狗种树,这是最符合“一方主内一方主外”的稳定关系的前提条件,但凡皮皮有野心,想成功,想出人头地,那我们都不会在一起,很多人提到想找富婆时,都会说“我不想努力了”,这看似是玩笑,其实,这恰好是找一个事业型养家女性的男人必备的素质,一定是真的真的不想努力了,但凡想成功,那最后都是一定会分手的。
不管男人女人,不想那么卷,不想那么拼,我觉得都不可耻。
很多读者只看到了皮皮占便宜的那一面,软饭男的那一面,即将无痛入住别墅的那一面,这并不公平,皮皮愿意全力辅助我,将自己的全部人生搭进去,成为“我背后的男人”,换言之,他愿意花时间来“托举我”,把力量献给我,扶持我,这是对我能力的信任,他认同了我比他强,他认同了他不需要一定比自己的女友牛逼,新时代,一个男人,没有野心,不想努力,愿意顾家操持家务,为家烧饭带孩子,愿意全力辅助女方,这是一种美德,是一种奉献精神,而不该被贴上“软饭男”的标签。
要我说,皮皮不仅不该被嘲笑和羞辱,正相反,他应该被研究、琢磨和学习,他为何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女人,他为何能把家庭照料的幸福美满,应该学习他。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感慨,我们这样的组合在跟亲友们社交时,要面对的“羞耻”好多,很奇怪我们俩把小日子过得如此幸福知足,但在亲友眼中,我是个找不到优秀男人嫁掉的劣等女人,皮皮是个彻底的吃软饭窝囊男人,女人事业的成功不会被正视,男人顾家的温柔不会被认可,大家就一直这样持续痛苦着,其实入赘并不可耻,反而叫人羡慕和称赞才对。